永无止境的工作大山压得人无法喘息,即使提升了工作效率也不能给自己半点空闲。但人生苦短,我们注定无法将任何事情做到面面俱到。从意义视角审视人生,闲暇提供的空间不可或缺。迈克尔·阿什克罗夫特(Michael Ashcroft)是一位教练和作家,他通过这篇文章告诉我们平衡工作与闲暇时光,我们才会真正有效率。

罗伯特·弗罗斯特那首著名的诗《未选择的路》,常常令我这个年纪的人感慨万千。步入而立之年,我开始思考:弗罗斯特会不会为错过另一条路而遗憾?倒不是说他做了错误的选择,而他必须被迫做出选择。

年少时,我天真地以为生命的长度足以让我们去做所有想做的事。尽管理智上明白这不可能,但内心始终没有真正意识到生命的有限。如今我终于明白,人生苦短,我们注定无法事事尽兴。

恐惧死亡、不愿正视死亡,这是人之常情。我们编织了无数的方式来逃避这个话题。在我的教练生涯中,我发现最隐蔽、也最容易被社会接受的“麻醉剂”之一,就是过度工作。

工作是有成效的,工作能让我们养家糊口,工作是一种美德。社会普遍认为强迫性的过度工作不健康(因此才有了“工作狂”一词),但往往只有当工作已经严重影响生活质量时,周围的人才会出手干预。可悲的是,我们的文化实际上在鼓励和美化这种不健康的工作态度。

让我们深入探讨一下,人们是如何利用工作来逃避死亡,社会又是如何强化这种逃避,以及现代工作结构又是如何造成一种难以摆脱的束缚。

从意义视角审视人生,闲暇提供的空间不可或缺

德国哲学家 Josef Pieper 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概念:“全面工作”。它是由对死亡的恐惧和将工作视为美德这两种观念交织而成的。所谓全面工作,是指一种生活状态,其中工作成为生活的中心,主宰一切。换句话说,全面工作意味着真正的闲暇已不复存在。

Pieper 认为,闲暇是一种能够不受打扰地“恰如其分地存在”的能力。想象一下,当你无所事事时会发生什么。往往就在这些时刻,内心深处那些令人不安的感受会变得无比清晰。这正是许多人不断逃避、转移注意力的恶性循环。

在1948年出版的《闲暇:文化的基础》一书中,Pieper 写道:“与将工作活动视为唯一范式相对,闲暇首先意味着‘非活动,内心毫无杂念,保持平静,能够放手,安静下来。”

Pieper 指出,闲暇不是工作的间歇,因为刻意从工作中抽出时间本身就意味着承认生活被工作主导。周末由工作日定义,度假等看似闲暇的活动实际上都围绕着工作而存在。

以下这些行为也谈不上真正的闲暇:为提升工作表现而学习,为在工作中更放松高效而冥想,为在工作中更有活力而锻炼,更别提“充电小睡”了。

闲暇是完全抛开工作概念的状态,是在你既不“努力工作”也不“刻意不工作”的空间里自然流淌的时光。随着工作变得愈发全面,闲暇也变得愈发稀缺。这是个严重的问题,因为闲暇不仅是生活中除工作以外的一切的容身之所,更为我们提供了思考真正重要事物的空间。

你可能倾向于逃避闲暇,因为它会唤起你不愿面对的感受,比如对死亡的恐惧。害怕不得不在人生的盛宴结束前黯然离场。正如帕斯卡所言:“人之所以不快乐,就是因为无法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。”当独处变得艰难,许多人选择用忙碌来填满时间,还美其名曰这样也不错。

然而,那些恐惧和困扰并没有消失,它们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。你不去直面它们,它们就会在终点耐心地等候。与其逃避,何不早点转身去面对呢?苏格拉底曾说:“未经反思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。”要以有意义的方式审视人生,闲暇提供的空间不可或缺。

工作永无止境,要学会控制承担的工作量

驱使人们陷入全面工作的一个关键因素,是工作总像永无止境。人们常觉得,如果能完成所有待办事项,工作带来的窒息感就会缓解。但与此同时,这个任务又像是西西弗斯式的:总有做不完的工作,超出了我们的能力上限。这是为什么呢?

想象你是一位负责交通的城市规划师。为缓解一条主干道的拥堵,让上班族能畅快通勤,你决定为它增加几条车道。

新拓宽的高速路刚开放时,车流確实顺畅了许多。但几个月后再去检查,尽管车道数增加了,交通状况却和之前一样糟糕。

这种现象被称为诱导需求。无论在城市规划还是更广泛的经济学领域,增加商品供给(如车道)都会因降低使用成本而提高需求。那些原本因拥堵的高昂代价(时间浪费、压力剧增、油耗飙升)而选择就近工作的人,受到新路的刺激纷纷购车、频繁进城,结果反而造成了更多拥堵。

诱导需求在工作中同样存在。你引入了一套新系统来加快处理邮件,结果反而收到了更多邮件。可能是因为你发出的邮件增多、产生了更多回复,也可能是大家都知道你这个人会快速回复邮件。“要想把事情做好就交给忙人”这句谚语,在这里得到了验证。

问题在于,尽管你在设法提高效率,但你的时间和精力始终要比可以用它们完成的事情更稀缺。就像在城市规划中“再加一条车道”的思路注定会失败一样,在工作中“再来一个番茄钟”的想法也不可能奏效。更多的车道带来更多的车流,更高的效率带来更多的工作(只要你不对工作量设限)。

解决之道在于接受现实:我们永远无法完成所有待办事项,必须学会控制自己承担的工作量。但知易行难。

接受自身的有限性,工作无法做到面面俱到

Oliver Burkeman 在他的著作《人生只有四千周:凡人的时间管理哲学》(大致相当于人的平均寿命)中指出,在现代化之前,人们的工作能力受到明确的限制。

在中世纪的欧洲,一个在地主农场劳作的农奴不会去设想农奴之外的其他人生。他不会想着提前一个月把牛奶挤好,好给自己争取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。在农奴制度之外,他也没有别的机会可以探索,奶牛更不可能被哄骗得更快产奶。

我无意让大家回到那个充满压迫、自给自足的农耕时代。我只是想说,在很短的时间内,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为了摆脱人力畜力的枷锁,我们迎来了自由的心理状态、以无限增长为前提的经济模式,以及永无止境的待办事项清单。

对农奴而言,存在的有限性和选择的狭窄性是如此明显。我们已不再受同样的束缚,却要面对现代社会带来的新的约束。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

正是因为接受了自身的有限,我们所做的选择才饱含意义。也正因为我们无法面面俱到,每一次取舍才如此重要。一旦你接受无法面面俱到的现实,就等于化解了工作中诱导需求的问题。

限制你在任何特定时间承担的工作量

以下是一些将上述理念付诸实践的技巧。

首先,要建立一套机制来限制你在任何特定时间承担的工作量,尤其要明确限制同时进行的项目数量。在使用丰田公司开发的看板系统的团队中,这种做法很常见。看板最简单的形式就是分为"待办工作"、"进行中工作"和"已完成工作"等几列。

虽然待办工作那一列可以很长,但你要把进行中的工作控制在比如三个项目以内。这样一来,除非完成了一个现有项目或主动放弃之前承诺的项目,否则你就没有空间开展新项目。你必须正视一个事实:你的时间和资源是有限的。对一个项目说好,就意味着你得对另一个说不。反过来,对不重要的事情说不,你才有空间对最重要的事情说好。

其次,往内在一层看,要花时间接纳那些与你擦肩而过的机会。你注定无法体验所有的可能人生。如果你是软件工程师或创业者,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成为芭蕾舞者或特技飞行员了。

表面上这是显而易见的,但如果你内心深处曾真诚地(哪怕是幼稚地)向往过那些人生,你现在过的日子可能会令那个梦想的你感到悲伤。请花点时间承认和缅怀你在过去的岔路口所做的选择。这有助于你意识到,未来你还会做出类似的取舍。当你为过去错过的路而哀悼时,你也在为未来注定要放弃的路而哀悼。

最后,如果你想进一步探索这个话题,我推荐你读一读 Burkeman 的《人生只有四千周:凡人的时间管理哲学》。如果你对全面工作感兴趣,不妨从哲学家 Andrew Taggart 的 TEDx 演讲“工作如何占领世界”开始,他是当代最出色的 Pieper 思想普及者之一。

本文由新个体编辑部翻译自:every.to/expanding-awareness/true-leisure-and-the-tyranny-of-total-work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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